第捌章 迷城之荒 16（上）
又一次走到了洞穴的那个缝隙处，文深深吸了一口气。之前他还觉得根本不可能做到从这里离开，但是想要重回外面的世界，这又是唯一的通路。文活动了一下手脚，又调整了一下呼吸，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。不久前差一点点就死在这洞穴里了，可现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，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疼痛感，简直好到不能再好。可这样的状态究竟能到什么时候，文也说不清。灭谛一开始说只是缓解他的危险，让他晚死些日子，后来又说他可以突破生死获得永生，搞得文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哪一句了。他倒不期盼能得到什么永生，也不困扰会不会短命，只求能够不再经历曾经的那种痛苦。那时生不如死的感觉，就算现在想起来，他还会浑身发冷。如果再来上一回，还不如立时死了的好。
到底能不能成功，文的心里也没有把握，可既然想要离开这里，总要面对眼前的现实。文闭上了气，轻轻一跃便跳进了裂缝之中！
一进入裂缝，文立刻运用起了“灵游空极”，以防会遇到过于强烈的漩涡而被扯走。然而跳进裂缝之后，文先是一阵下落，紧接着便被一股气流又托了起来，好像静止在了空间之中，既上不去又下不来。
“当初就是这个气流把我扔到了洞穴里的吧……”文思考着，“应该是被淤泥和水流隔断在了裂缝中的空气，因为水流造成的压力导致偶尔会剧烈运动，刚好当时我被送到了这里，遇到了这股气流，就被直接送进了洞穴。假如当时没有这个气流，只怕我已经死在沼泽中了。”
因为气流的不稳定，所以裂缝之中并没有洞穴中那种发着微光的浮游物体，也就没有任何光亮可言，但是文却发现，自己的眼睛变得不需要任何光源也能看清楚周围的情况。这也让他感到不可思议，一定是灭谛和道谛的内力在他的体力起了什么作用，才导致了这样的变化，但他又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。这时候他总算理解了道谛曾经说过的话——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弄明白为什么，就算你不明白，该是怎么回事便是怎么回事，不会因为你懂不懂就有任何改变。
文在空中动着手脚，想要可以借此移动身体，但由于气流的作用，他能移动的距离很小，几乎起不到任何效果。裂缝的下面比上面宽上很多，他想摸到边缘也不可能，就这样僵持在半空中，让他很是绝望。
忽然，气流一下子消失了，文还没做好准备便直落了下去！慌乱中的文能做的就是马上猛吸一口气，然后紧紧闭上嘴巴和鼻子，之后便瞬间扎进了淤泥和水的混合物中！文拼命地在淤泥里挣扎着，但是淤泥又软又厚，根本无法受力，文就这样被埋在了里面，跟随着淤泥的流动，一点点向下沉去。
“不行！这样下去一定会葬身在这里的！”文拼命地挥动着双手，忽然好像手指触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！文的第一反应就是碰到了水底的岩壁，马上紧紧用手指抠住了石头，拉动身体向前移动。不知不觉中，文睁开了眼睛，他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能够穿透淤泥内部的黑暗看清前方。很明显，这个时候他的视线绝不是依靠光源而产生的，而是来自于自身。文还没来得及想原因，第一眼看到的景象，竟然比视线的问题更加匪夷所思——他所碰到的岩壁根本不是在他身边，而是在数米开外，而自己的手指此时就像是植物的藤条一般延长了出去，紧紧抓在岩壁之上！
如果不是因为在淤泥中，文一定会张大嘴巴大声惊呼起来——这还是他的身体吗？人类的身体怎么可能像植物一样生长，又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！直到这时，他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：从落下来以后自己就一直没有呼吸，但却完全没有憋气的感觉，和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两样。身体上的异样越来越多，多到文根本找不到一个头绪去思考什么了，他能做的就是第一时间尽快离开这里！
抠住了岩壁，文只是想着要将自己的身体拉过去。随着他的念头产生，手指立刻开始缩短起来，将他的身子也向岩壁的位置带动过去。当他倚在岩壁上之后，便继续向上伸出手，手指又一次变长，向上端抓去。文就这样依靠着这怪异的身体，一点点向上移动着……
不知移动了多久，随着文的一点点向上，岩壁已经到了尽头，想要继续向上便无法再借着岩壁移动。但文的手这个时候又开始变长，推动着文前进着。本来在淤泥中是分不清方向的，可文能够清楚感觉到前方透过厚厚的泥层，可以看到水面和浮草。文也习惯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不可思议，也就不去想为什么自己能做到，而是利用这样的能力尽快离开。
终于，文的头冲出了泥层，又一次接触到了冰冷的水，接着他的身体也从淤泥中脱离了出来。一到了水中，仿佛曾经的生命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，文的精神倍增，将伸长的手抽了回来，拼命向水面上游去！
当文的头从水中浮出来的时候，他可以看到外面是一片夜色，明月高挂在空中，照射着沼泽的水面，水面上是一层浓浓的水雾，就如同一大片云层，将这个诡异的地方变成了一处梦幻之境。文将身体跃出了沼泽，竟然停留在了水面上。他知道“灵游空极”再厉害，也不至于能让人悬浮在水上不落下去，现在自己做到的一切事情，一定都和被两位老人改变过的身体有关。一个原本连基础功夫都不会的人，突然之间拥有了一副几乎超越了常人的身体，这让文一时间难以接受，可是曾经发生的一切又在告诉他，这是真实的。
文站在水面上，就像站在云层里，他不动，但是也不会下沉。他伸出手来放到面前呆呆地看着，然后将手张开伸向前方，心中想着让手伸长，手指果然开始又变长起来，足足延伸了两米多——如果不是文太过于惊恐把手收了回来，究竟能伸长到哪里算是个极限还未可知！
“我的手是能够自由变化的……眼睛可以不需要光源看清楚一切……这样的话以后睡觉可是个麻烦啊……”文叹了口气，“不知道身体的变化是不是只局限于这些……哦，对了，我还可以站在水面上不掉下去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想到这里，文打算试一试身体的其他部分是不是也有了奇怪的变化，他用手按了按肩膀，又拍了拍腿，身上衣服上沾满的泥浆弄了一手，这样的情形下也没什么心情再试验了，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为好。
文快步在水面上奔跑起来，每一步穿过水雾踩在水面上，和在平地上行走毫无两样，又像是行走在云端的一个追逐月光的精灵……
离开了沼泽的文又回到了陆地上，那种再次重返人间的安逸感才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。现在该做的首先是要找到有人的地方，换一件干净的衣服，确认自己的实际位置，然后再继续出发寻找索罗。但是这个陌生的地方完全没有人烟，一直走下去好久，天已经微亮，身上的泥浆也都干了，硬巴巴黏在衣服上，就像套了一层厚厚的盔甲。不过泥浆干掉以后的好处就是开始自己一点点掉落下来，很快便从身体上完全脱落，衣服上只留下了一层薄薄的泥土，但几乎没有太大的影响了。
继续向前行，总算看到了一条人工的小路，有路就表示应该有人，文顺着小路向前走着，没走多久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，肩上扛着一副担子，两端都是木柴，像是一个一早出去贩卖木柴的樵夫。
“大叔，早上好！”文立刻迎了上去，“您这是去哪里啊？”
那大叔打量着文：“我到前面村子里卖木柴……小伙子你是哪里人？看样子不像是附近的居民，是不是迷路了？”
文不好意思地笑笑：“是啊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……衣服也弄脏了，想要买套新衣，不知道哪里有比较大的城镇啊？”
“城镇啊，比较远了，前面倒是有个小村子，你可以跟我到那里去看看。”大叔一边说着，一边继续行路，文便跟随在他身边。
大叔一边走一边说道：“你从哪里来的？怎么浑身脏兮兮的？比我砍一天的柴还要脏？”
文指了指沼泽的方向：“我是不小心掉进了那边的沼泽里了……”
“哈哈哈哈！”不等文说完，大叔就大笑起来，“你这小伙子开什么玩笑？掉进沼泽里那还能有命么？你骗我是傻瓜啊？”
文挠了挠头，自言自语道：“对啊，说起来真的没人能相信吧……大叔你对这里很熟？”
“看你想要问什么了。”大叔回答道。
“来来来！”文拉着大叔停下了脚步，从大叔的担子里抽了一根细柴，便在路边的土地上画了起来，“大叔你看，这里是栖风谷，我就是从这里来的，然后我顺着这个方向走……沼泽应该就是这里了吧？”
“不对不对！”大叔在另外一个位置点着，“应该差不多是这里才对！”
“有没有阿旺那的地图啊？”文忽然想到如果手边有一份地图的话应该会方便很多。
“我一个砍柴的，出门要带地图吗？”大叔笑道，“你到底打算去哪里啊？”
“哦……我要去……大铁围山。”文支吾道。
那大叔吓了一跳：“大铁围山？你开玩笑么？那可是千百年来没人敢去的荒山！传说那是恶鬼的地界，普通人去了那里必死无疑！”
文知道一般百姓根本不清楚大铁围山有着通向阴界的入口，自己也没办法说明，只好随便找个借口：“其实……我也不是要去大铁围山，是要去距离那里最近的城镇找一个朋友。那个朋友当初说这个城镇是阿旺那最靠近大铁围山的，刚好我忘了城镇的名字，就只记得那座山，所以只能这样找了。”
“哦，这样啊！”大叔好像真的相信了文的话，“你是不是要找锦绣城啊？那里应该离大铁围山比较近了。”
“对对，就是锦绣城！”文立刻说道，“应该怎么走啊？”
大叔指着东南面：“那边！一直走下去会看到大路——锦绣城是大城市，你只要上了大路看到了人，随便问一下都可以知道。”
文看着大叔指的方向，在脑子里结合着十二行合说给他的路线进行着整理，很快便大概有了一个清晰的路线。明确了路线，凭他的记忆力找到那里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。
“谢谢你啊，大叔！”文高兴地对大叔行了个礼，便快步向前跑去。刚跑了几步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，又转头跑了回来，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，挂在了大叔的担子上。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大叔不知道文到底在做什么。
文笑道：“我也不需要买什么新衣服了，我这件外衣就送给大叔吧！虽然脏了些，不过洗一洗就好了一样可以穿。这件衣服可是用上好的料子做的，就算谢谢您为我指路吧！”
“啊？”大叔看了看那件衣服，虽然染满了土，可还是能看出名贵来，“这怎么好？我不过举手之劳，你就……”
“大叔不要客气了，一件衣服而已！我走啦！”文对大叔摆了摆手，便又立刻跑走了。
“这孩子……真是个怪人。”大叔看着文远去的背影，仍然觉得莫名其妙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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