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9章 恐慌
褚滔不自觉地吞咽口水，喉结痉挛般地滚动了一下。面对一群眼光发绿、仿佛下一刻就要吃人的母狼，一贯高高在上的褚大少忽然有了一种恐慌。他忽然发现，这群他向来所鄙视的低贱的人群中原来蕴藏着一种压倒性的力量，足可以令天地变色。
他无意识地往后退，却被椅脚绊了一下，差点儿摔个后仰八叉。
“还我们血汗钱！”领头女人振臂一呼。
“还我们血汗钱！”几十个女人齐声跟随。
“还我们血汗钱！”领头女人再次喊口号。
“还我们血汗钱！”女人们声音震天响。
几名匆忙赶来的警察还未走近，就听见女人们的叫声，还以为自己遇到了民工讨薪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一名警察问。
警察其实是咖啡厅服务生按照唐荷和褚滔的要求叫来的。但此刻褚滔根本来不及说话，几个女人便抢先七嘴八舌地将事情说了一遍。
警察听了顿时舒口气：只要不是民工讨薪就好。民工讨薪容易引起整个社会的群情激愤，碰上这么个敏感话题，处理得稍有不妥就可能造成严重后果。
“是男人就把钱还回去，尽骗些女人钱，丢脸不丢脸哪？”警察语带不屑，他最看不惯这种顶着一张俊脸到处骗吃骗喝的小白脸。“不过这件事也不算诈骗，属于正常的经济纠纷，你们要自己好好协调。不行的话就上法院解决，知道吗？”
女人们纷纷应声，跟警察好声好气地说话，说得几名警察对这群女人万分同情。虽然只能照章办事，警察一边填写着出警单，一边还忍不住帮腔说：“听她们说你还算是有钱人，她们手里才几个钱，你至于吝啬到这个地步？”
褚滔好容易有机会发言，又是委屈又气愤，脱口说：“我根本就没见过这帮女人，更没有借过钱！”
女人们顿时哄闹起来。
警察抬起头说：“如果你不承认这些借款单据的话，我们就有理由怀疑你涉嫌诈骗或者她们涉嫌伪造单据，那你们双方需要跟我到派出所去好好说一说了。”
女人们气势汹汹地说：“有种你别认，我们到派出所去说清楚。”
褚滔褚大少从来没应付过这等事，又不肯低头认输，于是耍赖说：“上面不是盖的大河的印章吗？你们去找大河！”
女人们闹哄哄地说：“谁不知道那就是你的笔名啊，你一幅画就卖十几万块，居然还跟我们斤斤计较。这些有钱人啊，真是越有钱越抠门，一点社会责任感都没有。我们中国为什么赶不上美国欧洲，就是因为这些有钱人素质低下，带坏了整个社会风气……”
女人们顾自说得沸沸扬扬，警察们反而要回转身去劝这些女人，只怕她们一个不好做了什么过激的事情，会导致事件升级。
谁也没注意到，褚大少脸色苍白地低下头，嘴里喃喃自语的，神情瞬息万变。不过几秒钟，他重新抬起头，眼神中原本的委屈不甘和恐慌迷茫已经褪去，取而代之的一片澄清和宁静。
女人们对褚大少爷的质疑力度越来越强烈，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子尖上：“今天你非给我们说个还款时间不可，让姐妹们都心中有数，过了时间我们就要让几位警察同志来找你，把你这种诈骗犯带到该去的地方呆着，免得为祸人间！”
“对不起！”“褚滔”躬身道歉，“如果因为我的原因令你们受到了损失，我一定会补偿的。”
四周一片寂静，人们突然失了声。每个人都像吞了一只刺猬似的合不了嘴，面色怪异仿佛寺庙里泥塑的罗汉怪相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领头女人不相信地又问了一次。
“欠债还钱，天经地义。我不会推脱的，请你们放心。”褚大少完全换了个人似的，瞬间从骗子无赖变成了谦谦君子。
“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还钱呢？”
人们看到“褚滔。”的脸上倏地红了，似乎十分困窘和羞愧：“请大家等我一段时间，等到我的画拍卖了，我就立刻还钱。”
“你的画什么时候拍卖呢？”
“一定尽快！”
警察很想骂一句：这不等于白说吗？奇怪的是，原本步步紧逼不肯放松的女人们反而退了一步，互相说：
“既然你态度端正了，那我们也不想把你逼急。”
“如果先前好好说话，何至于让大家这么费事。”
“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怎么着，借钱出去当然希望把利息收全的。”
“就是就是，你看着也挺帅的，我们基本还是相信你的！”
几名警察心中都是一哽：帅哥真那么吃香？态度稍微好一点，女人们对他就那么宽容。什么时候这种好事也落我们身上啊？
女人们得到了想要的答复，心满意足地散去。男主角褚大少，应该说是目前已经变成大河的褚大少也低调地离开，匆匆消失在夜色中。周围人群见没有什么热闹好看，留下几句感叹就离开了。只有咖啡厅老板大叹倒霉：冬天为了招徕客人，定制的电暖炉每夜不知费多少电费，结果今晚客人跑得一个不剩，可算是亏死了。
这边，运筹帷幄、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千红做好了晚饭，正耐心的等待大河的归来。
小别墅的门被“砰。”地一声踢开。
千红叹了口气：这褚滔还真是吃定了大河，遇着事情脖子一缩地就把大河推出去挡着，等到大河把事情摆平了又把大河推开，自己跑出来玩。
“你这个不害羞的男人婆、贱女人！你居然设计陷害我，毁我褚家的名声，我告诉你：你死定了！我爸知道以后绝对不会放过你的！我呸，就你这种毒蝎心肠还想做我褚家的长媳？你做梦去吧！”褚滔激动得跟一挺机关枪似的，面红脖赤，唾沫横飞。
千红眨眨眼，十分地感慨：“褚大少，你一向注重风度，真没想到你还有泼妇骂街的一面！”
“你才是泼妇！你他妈全家都是泼妇！泼脏水居然泼到我褚家头上。哈哈哈，你这故事编得也太离谱了吧，我褚滔会跟那些低贱的女人借钱？想要我还钱，门都没有！我要真把钱给她们，最终还不是都到你手上去！平常装出一副不为钱所动的模样，结果捞起钱来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……”
“这还真不是我捞钱！”千红无比真诚地说：“当然，钱也不是你借的，而是大河借的。那些欠条都是他亲手写的。”
“那还用说，大河被你骗得晕头转向、言听计从的，你叫他干什么他又怎么会反对。我就奇怪了，你至于弄得那么复杂吗？想要钱直接叫他给你，扯什么借钱！是不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，既要装清高又要捞好处？”
千红说：“也许你忘记了，他是因为你才被迫向人借钱的。”
“你编啊，你接着编，你今天说不清楚，我哪怕掐死你也不会让你走出这栋房子。”
千红连一点点的害怕也没有，她看出褚滔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货。真想杀人的人哪有搞通告的，直接揣把刀子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就是。当然，她也不能过度刺激褚滔，有的人本来没想做什么，就是在刺激之下，感觉逼上梁山不能不干了，最后反而出了事。
她十分沉着、全无惧意地说：“不是吗？你进了赌场以后留下几十万债务就溜了，把烂摊子丢给大河，难道你以为大河是神仙，可以空手变出这么多钱来？”
褚滔瞪大眼：“哪里有几十万？明明是十几万！”
千红说：“你以为你是跟银行借钱，年利六分吗？那些是高利贷啊！人家算的是每日利息，晚一天就多出多少来，你知道不知道？”
褚滔开始混乱。
双重性格的人经常就是这样把生活搞得一团糟，但是他们的感觉却是生活把自己搞的一团糟。褚滔现在则是欲哭无泪，明明想整大河跟千红，怎么最后统统压到自己脑袋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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