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
王惠良暗自叹气，没错，他想问的就是这个。“小姐”已经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东西，经过几天来的观察，这里也确实平静了下来。芳华虽然没达到目的，但是留在这里也没了意义。不知道为什么，想到芳华会离开，王惠良竟然会感觉心里有些发闷。
叹了口气，芳华将头侧到另一边：“你……问过我是什么，现在你是怎么认为的？”
下意识开口：“什么？”
“你一定不会想到，我已经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……但是那些过去对我来说是完全的空白。我不记得自己是谁，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存在着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，”芳华的口气异常平稳低沉，让王惠良不自主深信那些话都是真实的，但是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接话，只要安静倾听着，“还记得那天被我消灭的怪物吗？它说的也许是对的，或许真正的怪物不是它们，因为它们至少还有自己的归属群体，还有被认同的名字，但是我，”芳华又停下，慢慢从脖颈处拉出一条红线，红线的下面，系着一块温润的绿色美玉。细细抚着这块玉，芳华的神色竟然是好似流水一般的温柔，“我除了这块玉却什么都没有。‘芳华’这个名字还是这块玉上面刻着的，但是我却觉得自己一定就叫芳华，因为这两个字可以让我感到温暖，就好像这块玉给我的感觉一样。”
重新放好玉，芳华转身看向王惠良。王惠良有些发怔。不是没有看见过芳华脖颈处的红线，只是从来没有想过那里垂挂的是芳华唯一的东西。
“很多很多年，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，要干什么。很久以前我就像一只游魂一样飘荡在这人世间，看着曾经粘着自己的孩童垂暮，看着自己脚边的草木成精，看着世间的悲欢离合，看着战争带来的疾苦，也看着和平时代人们的幸福。可是这些都与我无关。曾经我问过来搜魂的黑白无常，为何不带了我去阎罗殿，但他们说我不在三界之类五行之中，不归他们管带。曾经，我也想过向我这样还不如就死去了的好，但是无论什么方法，我都没有办法结束自己的生命。后来还是一个老道士点化了我，他说：‘万物皆有成因，你既存在于世间，便定有因，若不明其因而自毁，岂不亏哉？’呵呵，说来那道士只是一个骗吃骗喝假正经的家伙，但是他的一番话确实让我的生活多了些色彩。从那时候开始我便替人除妖，寻找世间珍宝，只求有一天能够找到让自己存在的因。可是，”芳华的淡笑消去，神色变得凄然，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，这几次除妖降魔，我却忽然开始害怕，那感觉就像在嗜杀同类一样！尤其……听了你说的与‘小姐’的对话，我的心真的第一次感觉到冰冷。如果我不是芳华，那让我活了那么久的理由到底是什么？我很害怕……”
不知道应该说什么。不善表达的王惠良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一个那么脆弱的女孩。哈……或许不是女孩，芳华的年纪算起来应该已经不能用祖辈来称呼了吧。
“你……你别难过，不管你是不是芳华，你……让你存在的因都一定有的不是吗？啊，对了！既然现在扯出了和你名字有关的‘小姐’，你一定能够很快找到你的因了！不……不是吗？”有谁见过王惠良如此狼狈？总之后面偷窥的三人组已经早笑破了肚皮。
上次王惠良失踪五天，不管是学校还是王惠良家里都急疯了。当然更急的是知道某些事情的祝明。当祝明找到芳华的时候祝明几乎失去了理智，直叫芳华将王惠良放回来。也是因为他的大吼大叫而将秘密泄露给了陈珂和马慧慧。本来不相信祝明的言语，但是芳华不知道为了什么，竟然告知二人此事为真，并且施法让两人想起来那些恐怖的记忆。这样一来两人对着芳华自然也没多少好脸色。其实那时候芳华看起来冷静绝情，心里也是焦躁不安。因为下定决心让王惠良成为诱饵引出那个所谓的“小姐”，芳华在王惠良身上下了不知多少咒符，以便追寻其踪迹，同时也保护王惠良。但是自从王惠良被掳走，芳华便再也感觉不到王惠良的气息。
那天是芳华忽然感觉到王惠良，才飞奔着来寻找，却看见王惠良好似睡着一般躺在空地。那天的对话是芳华五天来第一次搭理其余三人，但同时也让三人感觉到了芳华这几天的紧绷，再看到其实芳华也有尽力，三人便也觉得自己这几天的言行有些过分。无论怎么说，把气出在力量强大的芳华身上本来就是他们不对。毕竟王惠良的灾难根本不是芳华带来的，而且自遇见芳华以来，芳华一直帮助着他们。
下来以后，两个女生连带一个别扭的大男生向芳华道了歉，倒把芳华弄得尴尬不已。现在看来，陈珂和马慧慧对芳华比以前更好。祝明也放开了言行，俨然将芳华当成了自己人。
此时，知道芳华感觉敏锐的三人不敢离太近偷窥，都只是远远看着。眼看芳华一副要哭的悲伤表情，又看王惠良手忙脚乱地安慰，三人都大叹“有戏”，眼神更加热切起来。只是陈珂和马慧慧不禁又看了看努力瞄着那边的祝明，心中所想不一。
“叮铃铃……”
急促的铃声响起，短暂的下课时间已经结束。
看着眼角隐有泪痕的芳华，王惠良的脚步竟然有些犹豫。
最终还是停住，转头轻问：“那么……你会离开了吗？”
仿佛才想起人家想问的正经问题，芳华难得有些窘迫：“或许吧……给你添了很多麻烦，抱歉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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