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真正的谈判者
“我知道，我问你有什么事？”李慕华约莫找到了一些门道——现代人和古代人的交流方式，看来并没有什么两样！
好像他们船厂施工，甲方派下来的小喽啰，关系好能处事的不妨抬高一步，泡茶递烟打火，尊称一声“叉总”。
拿个鸡毛当令箭，眼睛长在头顶上的，叫个“叉工”、公事公办拉倒！
李慕华差点就要把麻五叫成“麻工”了。
麻五有点生气，他的眼珠四下转了一圈，似乎想要找点麻烦回去报告给大将军。
可是船上忽然传来一声咳嗽，让他立刻想起自己的任务来。
“是这……”麻五清了清嗓子，说道：“这是件大事，非得当面向谢三将军禀报不可……”
胡三寿在心里骂了一句“妈卖批”，刚才这小子对他可不是这么说的！
麻五对他的原话是：“天大的事你小子做得了主吗，快叫你们谢老大来！”
李慕华没挪动脚步，只是说道：“我刚才说了，三哥没空，你有什么事？”
这是他第三遍发问，麻五感到压力陡增。
这时忽听一个娇嫩的嗓门道：“你的，说话管用？”这人说着一口生硬的汉话，一听便知是倭人。
三人都循声望去，只见船舷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衣衫艳丽的倭人小姑娘。
那小姑娘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样子，头顶扎两个鬏，小脸粉扑扑的，两条小短腿挂在船帮外面，前后晃荡。
唯一与其形象不大般配的是，小姑娘的手中抱着一柄大长刀，正盯着李慕华。
李慕华不知道这小萝莉从哪冒出来的，只见那船帮摇摇晃晃，加上海风正急，浪头不住地拍打着，水花都溅到了这小萝莉的绣花鞋上。
他只好劝道：“小妹妹，快回去玩，别掉水里……”
谁知那小萝莉突然柳眉倒竖，短腿一蹬，好像一枚粉红色的炮弹，砰地射到李慕华的面前！
“喂，你的，说谁是小丫头！”
一手将麻五推了个趔趄，挺着鼓囊囊的胸脯傲立在李慕华的面前，手中薙刀高举，指着李慕华的胸口大声喝问。
于是李慕华又发现了第二处与其形象不搭配的地方——他瞥了那小姑娘脖子以下、肚皮以上，体量十分可观的部位，心想：这个时代的小孩发育这么早？
可那小萝莉的身材矮得过分，两个鬏儿高高竖起，也只达到李慕华的胸口位置，所以这番声色俱厉的问话，非但没有一丝震慑意味，反倒有些滑稽。
李慕华强忍着笑，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，和声细气地问：“小妹妹，你叫什么名字啊？这个大关刀太危险，你不能玩的，知道吗？”
“这不是大关刀的！！这是薙刀！薙刀！”
小萝莉脑袋乱摇，总算甩开他的手，双目喷火般瞪着李慕华，两只腮帮子鼓得老高，精致漂亮的五官也扭曲起来。
“我，神道流，岛津春日，要和你决斗的！”小萝莉横举薙刀，叫道：“来将通名！”
最后四个字说得十分标准，显然是练熟了的。
可是看着她咬的发白的嘴唇，还有皱起的小鼻头，李慕华还是感觉不到决战前夕的紧张感，反而依旧觉得好笑。
他两手一摊，笑道：“好好好，我认输。”
岛津春日一愣，继而怒火腾升。她感到自己的武士身份受到了极大的羞辱——天啊，明国人中怎么会有这种无赖！
“呀——叭咔！！”
春日突然大叫一声，将手中薙刀狠狠地砸在地上，冲上来揪住李慕华的衣襟，撒泼似得扭打起来。
李慕华挨了两记小拳头，只觉肋下隐隐作痛，小腿也被春日踢得发酸，当即手臂一展，抓住春日的后领，将她提在空中。
岛津春日手短腿短，接连踢打几下都落了空，竟抱住李慕华的手臂，张开樱桃小口，狠狠地咬了下去！
麻五惊得双眼圆瞪，手举在空中叫道：“岛……岛津小姐……大将军有令，不可惹是生非的！”
这时船上也走出一名年轻的倭人男子，顿足喊道：“大小姐，贵久大人一再叮嘱过的，请务必保持淑女！”
这边李慕华惨叫一声，已松开手连退几步。
岛津春日却没追击，突然一闪身纵到麻五身前，“砰”的一记重拳将麻五打得飞出数丈。
然后一挥粉拳，嘟着嘴道：“你这麻子真啰嗦！”
两旁人都傻了，不知这又是演的哪一出。
李慕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、不知死活的麻五，忽然“咕”的一声咽了口唾沫，干笑道：“姑娘天生神力啊……”
“好了。”岛津春日叉着蛮腰，“这个麻五先生的，已经不需要的。现在，我们正式开始谈判！”
“谈判？”李慕华奇道：“谈什么判？”
岛津春日气性还没消退，小脸一撇，说道：“哼，我们的，带了十箱漆器、三十件大铠、四十柄太刀、四十把折扇——不过刚才你对我无礼的，漆器扣下了！”
李慕华哭笑不得，问道：“漆器扣不扣无所谓，你能不能先说说，是什么交易？”
他上过海洋贸易史课，知道小日本的漆器做工很糙，不值几个钱，不论实用还是观赏，都远不如大明的瓷器。
所以大明的瓷器在日本行情向来走俏，是走私“三大件”之一。
所谓“三大件”，就是瓷器、生丝和药材。
春日举起手掌“啪啪”两声，刚才那名青年倭人走上前来，向李慕华拱手作揖。
那青年倭人一身青衫，看上去眉清目秀、彬彬有礼，不过李慕华目测其身高只有一米五略盈。
至于岛津春日嘛……撑死了一米四！
“鄙人，伊地知重秀。”青年倭人躬身说道，汉话说得字正腔圆，看来是真正的“谈判代表”。
可是他们既然都会说汉话，为何又要聘用大将军手下的船头麻五来当通译？
李慕华心中纳闷，表面却还礼说道：“在下李慕华，三将军委托李某前来接待贵客。”
重秀点点道：“鄙人奉家主贵久大人之命，拜见谢三将军。”
他一指排在码头上的货物，说道：“这是鄙上送给谢三将军的区区薄礼，不成敬意。”
李慕华见他礼数足到，所谓人敬一尺我敬一丈，就不再挡驾，说道：“三将军正在东寨，请。”
说完转向胡三寿道：“三寿哥，麻烦你去通报一下老大。”
胡三寿很爽快：“好嘞。”转身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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