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章 云歌水母
“道长在这里不只是为了钓鱼吧？”
对于俞强的问题，游竿子又神秘地一笑：“万事万物自有因果，它们暗中联系。比如我下钩，若鱼漂沉水，我便知道有鱼儿上钩。鱼漂和鱼之间是有因果的。”
他又指向身旁的巨大深坑：“何以此处驻守妖怪甚少，且要派地鼠妖驻守，而非机动能力强的鸟妖？若这是果，因在何处？”
“这……”俞强倒是没想过。
玩《乾坤》是要动脑子的，越懂得思考的玩家，玩起来就越轻松。比如在海底游泳，若看见鳞脚蜗牛，就应该想到附近有热液矿矿床或者火山喷发口。这就是一种简单的联想思路。可俞强的联想能力就仅止于此了，他对水族有研究，对陆地上的东西没研究，所以竟没思考过游竿子提出的问题。
境外势力占据岛屿是要冒生命风险的，他们和龙宫撕破脸，是绝不可能通过水路运输人员的，一旦发生变故需要紧急撤离，必须动用鸟妖。像欧宁，以升云岛为大本营，向周边多个岛屿辐射，靠的就是鸟妖。现在这个岛不走寻常路，不仅不往天上跑，还要往地里钻？难道……
俞强抬头看看，天气晴好，一整天内都不可能有暴风雨。也不对，不可能是天气问题，下雨了难道鸟妖不会在岛上避雨吗？而游竿子来这儿就为了接一捧雨水？
游竿子点头道：“你果然有慧根。你是不知，每当天气晴朗，所有妖族都会找地方躲藏，唯独鸟妖无处可躲，因为袭击者也在天上。我杀了岛上的妖怪，只是希望在等待的过程中不被骚扰。”
俞强问：“莫非，你等来的不是红笛鲷，而是鲨鱼？”
“一条足以把半个南海屠戮一空的鲨鱼。”游竿子这时候不笑了，声音非常郑重。
有能力（或者同时也有意愿）屠戮南海的肯定不是邢癫子、浮游老祖一流，而是某些更可怕的、足以媲美沙将军的家伙。此处是南海边缘，把范围收窄后，俞强发现只有一个可选项：“超阶魔兽？太平洋的超阶魔兽？可是它们全是海里的魔兽，怎么可能自天上袭击？”
“也有能在空中漂流的海生超阶魔兽，云歌水母。”
云歌水母……
俞强牢牢记住这个词，算是知道自己隐隐约约的危机感因何而起。如果超阶魔兽真的可以从空中袭击，那么脚下这个岛便不再安全，也就是说，他必须重新考虑一下如何捱到冷却结束。
“你在等云歌水母？等它做什么？”超阶魔兽乃是海里的霸主，游竿子就算再厉害，也不会狂妄到要和超阶魔兽掰手腕吧？
“我想要一条更好的鱼线。云歌水母的触须，轻且坚韧，鲸鲵拽之不断，做鱼线再好不过。”
俞强翻了个白眼。大哥，你到底是道士还是钓鱼爱好者啊！为了根鱼线就打超阶魔兽的主意，也太疯狂了吧！
游竿子问：“一直都是你问问题，我也问你一个。你上岸做什么？”
你以为我想啊？还不是因为无处容身？俞强打了个哈哈：“我本路过此处，想找地主讨点盘缠，讨完就走。不过既然能一睹超阶魔兽真容，我便多留一段时间吧！对了，此处乃南海疆域，何以超阶魔兽敢于进犯？”
游竿子为俞强解惑。龙宫最强的两大战力，一个是荆浒，一个是沙红珊，这两位往往一内一外，内者坐镇龙宫，外者巡游海疆，纵然超阶魔兽出现也可及时应对。本期应由沙红珊巡边，只是不知为何，多日来不见他现身。超阶魔兽察觉到这一事实，便大胆进犯。太平洋的超阶魔兽集团相当松散，他们进犯多半是为了进食。
俞强提出疑问：要吃东西，在太平洋吃不就行了吗？他们也有智能吧，应该知道南海是块硬骨头才对。
“《吕氏春秋》有云：‘竭泽而渔，岂不获得，而明年无鱼’。超阶魔兽食量奇大，每日可吃数千斤食物，要是把自己那一块儿的鱼都吃绝种了，以后岂不是要活活饿死？”
俞强笑道：“太平洋这么大，不会吧？”
“别说超阶魔兽了，邢癫子就可孤身吃空一整座珊瑚礁，而你发动妖术的时候可曾留下活口？你等海魔已如此，超阶魔兽吃起来又待如何？更何况超阶魔兽集团不止云歌水母一个，每个都有自己的地盘，他们还嫌太平洋是弹丸之地呢！还有，超阶魔兽也挑食，像那猎海狂鲨，不爱吃虾蟹，非要吃大鱼，哪有那么多大鱼让他吃？综上种种，他们急需扩大地盘，南海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肥肉，不吃白不吃。”
这些事儿俞强倒是头一回听。他又问：“驻扎在争议之地的境外势力，难道就是由太平洋超阶魔兽扶植的？”
“这就不好说了。就我所知，幕后势力里也有富士大陆和莽荒大陆。”
就在这时，远处传来汽笛声。在《乾坤》怎么会有汽笛声？故事背景设定在古代，总不会有人发明轮船吧！
“此乃‘云歌’，是云歌水母现身时的前兆。”游竿子语气虽然冷静，但眼神暴露了他内心到底有多兴奋。“据我估计，云歌水母的漂浮方式乃是加热体内空气，如孔明灯一般升上天际，再顺风漂流。为了调节高度和方向，它把气体自气阀排出，气阀构造如笙管，自然发出声响。”
“难怪被称为云歌水母。”俞强啧啧称奇。云歌水母是模仿热气球啊！能在体内加热空气，起码要加热到一百摄氏度以上吧，这是多么惊人的身体素质！看看齐偏将和俞强，光是在热液矿矿床被蒸汽烫了一下就要死要活，这辈子也别指望模仿云歌水母的做法。超阶魔兽，果然超脱凡俗。
他抬手测了一下，风是往这边吹的。
须臾，只见一个白色的伞盖在从天际而来，来得很快，它底下拖着一道白色、闪闪发光的绳索，这显得它又像一面风筝。随着它距离越来越近，它的全貌也越来越清晰。它拖着的所谓“绳索”，其实是万千透明触须，倾泻而下有如瀑布，且这些触须还能上下卷动，把从海里捕捞到的食物卷起来送到本体，在阳光下，卷动不休的触须一反光，就像是在闪闪发光。那伞盖也是透明的，只不过构造复杂，阳光照上去之后在伞内多重折射，远看就是白色的。
游竿子扭头，只见戴万年虽站着，却两股战战、面白唇青，便笑骂道：“也太胆小了罢！丢人现眼，自去躲吧！”
戴万年连忙应诺，笨拙地跑着离开。
游竿子又看向海魔江花火，只见江花火盯着云歌水母，盯得入了神，竟似把生死置之度外。江花火忽然扭过脸来，道：“就这个吃法，真是能把一片海吃绝户啊！”
“钓鱼太慢，何如拖网？”
是的，云歌水母的触须在海里张开，宛如拖网，估计能将海底搜刮干净，连一丁点有机物都不剩。俞强甚至看到一个邢癫子被送入云歌水母体内，邢癫子身具，竟也挣脱不得，可见超阶魔兽在力量上能绝对压制普通水妖。那癫子与俞强四目交接，露出怪异的微笑，让俞强觉得自己好像身临其境，被绑着的那个是他自己。
此时，云歌水母离二人仅有五十米。它感觉到面前有个岛，所以把触须散开，宛如一片幕布，向岛上覆盖！触须卷着野草，拔起送上去；触须卷着树木，也拔起送上去——在超阶魔兽看来，拔起两者是同样的轻松！
“你确定还要留在我身边？”游竿子拿出一把小刀：“当我割断触须时，云歌水母便会有所感应，触须合拢，全无死角。”
俞强笑道：“那就告辞了，有缘再见。”说罢，飞奔向海边，纵身一跃，入水不见。
“此子非池中物啊。”游竿子看向整片大海，感叹道：“区区南海，容不下他。”
下一秒，一根粗如缆绳的触须已来到他面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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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寂。
云歌水母搜刮过的海域，一片死寂。
俞强躺在海底，敬畏地看着那舞动的触须。在岸上他只能管中窥豹，在海底，他方可正确认识到云歌水母的凶残。触须探出、移动的速度比在空中快了一倍，一些速度极快的鱼儿也很难逃脱，若是逃的过程中不慎触碰到一条触须，云歌水母便会分多两三条触须在前方拦截。从海面到海底，这么大的空间，其中生活的生物无一幸免。太可怕。这个进食效率已经比得上了，而持续时间短，冷却时间长，不如云歌水母多矣。
真的要去太平洋？
见识了超阶魔兽之后，俞强有点打退堂鼓了。的确，在南海是无他容身之地，可太平洋有一大堆超阶魔兽啊！
然而在太平洋，自己只不过是普通的一只生物，而在南海却要被当成罪人，提心吊胆，不得安生。
俞强重新坚定信念，往边境游去。他不想再当罪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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