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老北門路，弄堂里的一户普通人家，“吱～”，海妹推开门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，看着刚微微亮的天，打了盆凉水就进屋了。
“大柱，起吧，悦华妹子也该下班了”，拢了拢旁边小床上三丫的薄被，海妹轻声喊。
“哎！”高大柱微微应了一声，迅速起床洗脸。海妹将高大柱送出门，扶了扶车上的遮阳棚，见没什么问题便松了手。
高大柱想了想今天家里没事，对海妹说道：“今天没什么忙的，你再睡会儿，大丫、二丫也多睡会”。
“睡什么睡，都已经醒了，放心，孩子们难得有个困觉，我不会叫她们的，”横了一眼高大柱“好像我就舍得累着她们似的！”高大柱闻言，咧嘴憨憨的笑了笑。
清晨的上海，安静而温顺，仿佛退却所有奢华的装扮，沉沉入眠的丽人。
偶尔有穿梭的黄包车快速又轻便，还有提着行李箱的年轻男女零零落落，也许是来探亲，也许是路过的旅人。
林月华独自一人站在街道的一旁，还有些黑的天，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已经不早了。有早点铺子已经开始准备早点了。
林月华左右看了一下，有一种无意间跨入历史的微妙感，新奇又寂寞。
高大柱远远的看见了林月华，恍惚间好像觉得又不是往日那个林小姐，摇摇头，将荒谬的想法赶出脑海。
“高大哥，又麻烦你了”林月华抓着袋子的手紧了紧，坐惯了汽车、火车，突然之间要坐人力车，虽然不是第一次了，却还是不习惯！
高大柱不在意的说道：“林小姐说的哪里话，快上车，我送您回去休息，您这病才刚好！”顿了顿，等林月华上车了，高大柱又说：“林小姐您还小，还是身体比较重要！”
路上高大柱与林月华闲聊：“要说谢，也该是我对林小姐道谢，要不是您救了海妹娘俩，我们家就……”
想到自己当时听人通知媳妇大着肚子摔倒，又想到家里又没个大人时的恐惧感，高大柱就是现在，想想也是一身冷汗，对林月华愈发感激不已。
林月华有些受之有愧，毕竟这是前身留下的善因。
可以说在舞厅里那些姐姐们对她的照顾也都是对“林悦华”，而不是她这个鸠占鹊巢的林月华。虽说自己也不愿来到这里，可毕竟是享受了别人好意与照顾。
也许，林月华猜测着，自己会来到这里，是因为和舍友庆祝论文答辩通过，酒精中毒，去世了的缘故。
一想到自己竟然因为这么挫的原因挂掉，林月华就想回到被窝里哭一哭！
不过，原身，是怎么死的呢？关于这一点林月华在记忆里想找些线索，可是却一无所获。
感受着微微的颠簸感，林月华劝着自己，既然不能改变大的环境，那就只能让自己顺应环境。
虽然想念家人、朋友和现代的一切一切，但是颓废和放弃不是自己的生活理念。
“我一定要好好努力，在民国过上我的幸福日子”林月华喃喃自语，下定了决心，林月华突然觉得，眼前的一切仿佛更加明亮和真实了！
回到家，林月华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，算了算也有两天没有吃饭了。在舞厅时吃了些夜宵，也没吃太多，毕竟舞厅不是饭店！
在厨房找到些米面，还好前身留下不少吃食，不然真的要去借钱了，林月华有些庆幸的想着。
吃完面，林月华坐在桌边准备仔细的打算一下未来。
首先，要把前身留下的记忆彻底消化，不然她也没法好好生活。
其次，林月华想了一下，她本来就对民国历史一知半解的，现在她所在的时空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个民国吗？连灵魂穿越都有，难保平行空间不存在。
还是要谨慎些，不然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，太危险了！
别说她胆子太小，她本来就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了。她不想建功立业，也做不到风华绝代，只能甘于平凡，只想平凡的活着！
然后，要开始攒钱，有道是：手里有钱，心里不慌。她现在月工资也算比较高的，要攒钱也是挺容易，只要不出大事就可以了。
现在是１９２０年，民国九年，上海安全吗？
八国联军侵华刚刚过去２０年，如果大致历史不变的话，３７年就要爆发全面日侵战争了。也就是说，起码还有１７年的安稳日子，时间太长，变化太多，先顾眼前再说！
上海大概是比较安全的！林月华想，忘了从哪里看到的，在这个混乱的时代，上海作为与外国接触最多，租界最多的地方，应该是比较安全和稳定的。
这样的话，就不搬家了，看了看自己的蜗居，自己好歹也是有房一族了啊！
暂时先这样，至于换工作的问题。林月华想了想自己能做的事，……＆……！
“我好像除了专业是日语，会讲点日常用语，什么也不会！！！”O__O "…
林月华无奈的瘪了瘪嘴，感觉眼泪都要出来了，最大的问题是，她连日语都不怎么好啊！！Ｎ１没过，为了写论文差点把指导老师折磨疯。
她会舞蹈也都是舞厅里学来的，她只能算个伴舞，别的高雅技能也没研究过。或许可以教别人跳舞？
“不行、不行”林月华首先就自己否决了，不仅仅是做过舞女这个原因。林月华双手抱头，有些头大，她的容貌是最大障碍啊！(。)ノ
算了，林月华决定随遇而安，计划赶不上变化嘛。林月华决定不想这么深奥的问题了，颠颠的去看自己的豪华大床去了。
“哇～”林月华左碰碰，又摸摸，这可真是她第一次看到实物啊！真的是很华丽啊！
难怪网上说做一张拔步床最起码需要三年的时间，这上面的图案好精致啊！都是手工的吧！
小市民林月华幸福的在床上滚来滚去，用脸蹭蹭纱罩，啊～，有一种大家小姐的感觉呢！
“嘻嘻……”，林月华侧卧着偷偷窃喜着，不知不觉困意袭来，恩、要卸妆、要洗澡……，不一会儿房间安静下来了，原来床上的娇客已经入眠了……
………
“呜呜～，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！男人男人不争气，儿子儿子成天闯祸”一个高亢的妇人哭声不断响起，似乎因为哭喊的时间有些长，嗓子有些嘶哑，“女儿如今也不管我了，我活着也是受罪，不如去死吧～”
妇人看了看屋内面对墙躺着的女儿，想着女儿往常听到这里就会心软，如今应该也会吧！不确定的想着，妇人想着要不要准备撞一下墙。
小舞烦躁的捂着耳朵，忍无可忍的坐起身，吼道：“你要死就去死啊！看我会不会拦你”，妇人似乎被女儿异于往日的表现吓到了，不敢再哭。
而是对着女儿乞求道：“芬儿啊！不是娘逼你，是你弟弟…”想起儿子鼻青脸肿的样子，妇人又有嚎啕大哭的欲望，可是看着女儿怒瞪的双眼，默默的把哭喊咽了回去。
“芬儿啊，这次真不是你弟弟的错”，仿佛怕小舞也就是刘芬儿不信，刘母急急地解释道。
小舞重重的哼了一声，不信，“不是他？不是他是谁？每次闯祸不是他的错是谁？上次带人欺负街尾的寡居老人，被人家当警察的侄子打了个半死。
如果不是赔了人家一笔钱，又、又……”小舞想到那不堪的一夜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。
刘母看到女儿流眼泪，也不是不心疼她，只是丫头毕竟只是丫头，哪里有儿子重要呢？
“娘也知道”刘母抿了抿干裂的双唇，接着说：“家里是委屈了你，你拿回来的钱不是被你爹还了赌债，就是被你爹拿走了…”
刘母搓了搓手，怕女儿真的狠下心不再管儿子。刘母狠了狠心，承诺道：“芬儿，你放心，这次继宗回来以后，我一定狠狠的教训他，让他再不敢闯祸！”
小舞知道弟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，可是看到自己母亲如此担惊受怕，她也狠不下心来。
弟弟小时候是她一手带大的，在母亲给别人洗衣服，父亲在外胡混时，她是即当爹又当娘的照顾他。她比谁都爱他，恨不得心都挖给他，如果不是为了他，她怎么会去当舞女！如今还要被他瞧不起！
小舞狠狠地眨了眨眼睛，涩声道：“说吧，要我做什么？”
刘母有些难堪的张嘴，低声道：“继宗给女同学写信，被对方的家长压了起来”，刘母清了清嗓子，艰难地继续说：“对方知道你、你……，说是只要你过去、待、待一天，就放你弟弟回来”。
刘母抬头看了看女儿，急声道：“这次没说让给钱，只是、只是……”，小舞仰头，仿佛这样就能将眼泪逼回去，就能飞出这个地狱！“只是让我被人睡一下而已，是吗！！”小舞觉得自己此时的声音像是厉鬼一样，撕碎了那颗伤痕累累的心！
刘母没有说话，她想，女儿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，只是这次没有钱而已。
小舞怎么可能看不出母亲面上的不以为意，一瞬间，小舞想，如果、如果……，可是想起那个小小的、可爱的，拉着她的衣角，嫩嫩的叫姐姐的继宗…
她的心啊！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，她想，拼一拼，也是可以活下去的，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转身，小舞坐在梳妆台前，一下、一下的梳着有些枯黄的头发，就像一个，没有灵魂的木偶。
刘母在她身后，想说些什么，又不敢说。小舞抬眼看着镜子里急切的身影，轻声道：“急什么，既然要去，就要好好打扮一下啊，不然人家退货怎么办啊？”小舞轻叹一声，不断重复：“怎么办啊、怎么办……”
刘母觉得女儿状态有些不对，又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，想说些什么，最终对儿子的担忧战胜了一切。
万一，女儿又不想去了呢？等事情了结了，我再好好安慰安慰她吧。刘母自觉自己对女儿还算关心，过两天在给她买件新衣服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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