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
艳娘深深吸了一口烟，又缓缓地吐出，看着烟雾在空中漂浮，说：“难怪那些男人们喜欢吸烟，这烟果然是个好东西”说着，又吸了一口。
“再大的烦恼，这一吸烟，就什么也没了”，艳娘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。
林月华知道烟不是什么好东西，劝道：“艳娘姐姐，这烟都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，对身体也没什么好的。我们还是不要吸了吧，这么贵也不值得呀，你说对不对？”说着，林月华想将艳娘手中的烟拿走。
黄鹂看了一眼艳娘手中的烟，不以为意的接着化妆。
艳娘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月华，这语气是把她当孩子了吗？摸摸她的头，赞同，“是啊！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，可费钱了。我们莺歌儿就不要碰了，最好一辈子不要碰……”
最后那句话艳娘说的极轻，林月华没有听清，觉得艳娘听进去她的话了，也就没有再多问。
快要开场了，可是林月华却在门口不断张望，边看边群问众人：“怎么小舞姐还没有来？”又看了看屋内的舞女，确实没有小舞。
海棠也是有些心焦，今天小舞有个老主顾提前打过招呼，说是要两人一起出场。这人风评一向不错，出手也大方，海棠可不希望小舞错过，问黄鹂：“你们一向关系比较好，可知她今日怎的了？”
林月华插话道：“昨天小舞姐只比我早走一会儿，没什么其他事啊！”
艳娘看着议论纷纷的众人，用羽扇敲了敲桌边，安抚道：“不要等了，小舞只是家里有点事，她昨儿个已经和我说了，我忘了和你们说了。”做了个扬手的动作，“都准备准备上台吧，我去给升哥说一声”
众人这才放心去准备。
林月华却细心的发现，艳娘在转身时微皱的眉头，明显一副担心的样子。小舞姐，你真的没事吗？
此时，法国租界，吴府后门。
“嚯，二老爷现在折腾人的花样是越来越多了”，男仆用脚踢了踢前面抬人的同伴，小声问道：“哎，你说这个能不能活下来？”
前面的男人没有回话，只是步子又加快了几分。
“哎！谁让你摊上这样的家人呢，要怪就怪他们吧！”男仆说完与同伴将人放在门外，就关上了高高的后门。
女人的头发滑落下来，仔细一看，却原来，这就是今天没去上班的小舞。
前面说到小舞的弟弟惹了祸，被人扣了下来，对方要求小舞在家里住上一天。小舞明知这一去会遭遇到什么，为了自小疼爱的弟弟也只能屈从。
这吴府，算是上海小有资产的人家，家里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人物。
只是这吴府的二爷，却有不少人知道，皆因此人有个怪癖。这吴家二老爷长得倒是一派斯文，只是在房事上却喜欢听他人的尖叫声，这叫声，却是指人痛苦下发出的喊叫声，而且男女不忌。
“芬儿！芬儿…你、你怎么样？”刘母看着时间差不多了，想着来看看女儿有没有完事儿，顺便看看还能不能去上班，没想到来到吴府就看到女儿被抬出吴府。
刘母看着女儿全身上下遍体鳞伤，顿时痛哭起来，“娘的芬儿啊！他们怎么能这样啊！怎么能这样啊！我的儿啊！畜牲啊！啊…！”
刘母碰都不敢碰女儿，都是血啊！她苦命的女儿啊！早知道这样、早知道这样……，刘母心又是一痛，为了继宗，她那里还有别的选择啊！
小舞无神的眼珠转了转，她活下来了，她竟然活下来了！她怎么又活下来了呢？
小舞觉得有点遗憾！
看着身边这个她叫做母亲的人，她将满是伤口的嘴唇撕开，哑声道：“别…哭…了！”歇了歇，接着说：“黄…包…车！呃！药……”说完，小舞的意识一阵恍惚。
“芬儿、芬儿”，听到有人在喊她，小舞皱了皱眉，别叫我刘芬儿，我是小舞，想着便陷入黑暗。
林月华自那日起，有半个月没有见到小舞。没人知道小舞的家在哪。事实上，她们除了林月华的家是大家都知道的以外，她们的真实信息都不会对外宣布。
既是为了避免麻烦，也是为了保留最后的尊严，虽然知道这是自欺欺人。
林月华也在家里的存粮即将告罄的时候领到了工资，足有六十大洋！
这对现在的林月华来将真的是一笔巨款，她还只是伴舞，领到的工资就有这么多，难怪有不少人都愿意从事舞女这个行业。
这半个月林月华过的平平淡淡，除了对小舞的担忧，她可以说过的极为舒服。
不过，这两天林月华却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，或者说是一个小孩。前两天林月华穿过她家那个所在的弄堂时，隐约听到有狗吠的声音，不过声音更像呜咽声。
林月华没有细看匆匆走过去了，就在上楼时林月华没有忍住回头张望了下，只见昏暗的弄堂阴影里，有一团黑暗的东西在蠕动。林月华只看到了一双眼睛，若隐若现，直直的盯着她。
“啊～！”林月华吓得高声尖叫，拿起手里的东西就掷了过去，转身跑上楼。
等林月华回过神来时，天已经亮。她这才反应过来，自己在陈记烤鸭辛苦等老板开门买的第、一、只、烤、鸭，不、见、了……
等她下楼去找时，只在弄堂口发现了烤鸭骨头，林月华蹲下来，看着满地狼藉，闻着香味，觉得再没什么比这更伤心了。事实证明这只是她下的结论太早了……
林月华不知道的是，在她哀悼了自己的烤鸭回到楼上时，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。
此时，角落里的某人，！抽了抽鼻子，觉得这个女人比自己刚刚吃的食物还好闻。只是味道里还掺杂着其它劣质的味道，恩，不好闻。
“呜～”赶走前来占地盘的动物，某人觉得要睡一觉，这里不错，他决定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地盘了！
林月华这两天总觉得路过弄堂时毛骨悚然的，汗毛直立。眼看着快到出口时，一道黑影迅速跳了出来，将林月华手中的食物抢过去就跑远了、远了、了…
什么情况？林月华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花眼，那是一个小孩吧，虽然一头乱发，跳的比猴子灵活，跑的比兔子还快！是个小孩啊！
林月华虽然丢了第二只烤鸭，但是她现在已经顾不上那只凄惨的鸭子了。她在屋子里，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团团转，“孩子、孩子，怎么会有孩子呢？”
林月华端着水杯，不时地喝口水。虽然在现代也会有流浪儿，但是她只是听说过，可没见过啊！
这样的年代，有孤儿也很正常吧！林月华努力说服自己，你现在的情况也很糟糕啊，养不起孩子的！
“可是、可是，我现在收入不错，花的不多，完全可以多样一个人啊！”这样想着，林月华觉得也对。
“而且，我可能一直要掩饰真正的自己生活下去，可能一辈子也结不了婚呢。”林月华想想也许真有这个可能，略心疼自己。
所以就当提前给自己领养个孩子养老吧！于是，林月华就这样走出了给自己挖坑的第一步。
虽说决定收养那个孩子，但是林月华也不确定人家跟不跟自己回来呢。
第二天，林月华又买了一只烤鸭。是的林月华决定用“美食计”将人给勾出来。
很多年以后，林月华自己学会了做烤鸭，她对身边的人笑道：“你的身价也就是一只烤鸭，想当年，我就是用一只烤鸭把你换回了家！”
点了点某人的肩膀，坏笑：“说，对不对？”男人低头看着女人坏坏的笑容，决定不告诉她，自己是被她的笑容勾回了家。
此时，林月华咽了咽口水，轻声说：“喂，小孩儿，你在吗？”将手中的烤鸭打开，“你出来吧，我不会伤害你的，我是想请你吃东西！”
呼～，清晨穿过弄堂的风还有些微凉的，林月华想：“也许他已经走了，到别的地方去了”，正想起身回家时，小孩儿就撺了出来。
两人大眼瞪小眼，林月华决定首先开口，毕竟我是大人！这么想着，林月华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，“恩，你有家吗？我现在一个人住，你要不要跟我回家？我们一起生活。”
小孩儿却直勾勾的盯着林月华的脸，眼睛眨也不眨。
正当林月华觉得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像坏人的时候，小孩儿伸出手向林月华的脸上摸去。
林月华愣了愣，没有动，接着说：“如果你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的话，就跟我走吧，以后我可以偶尔给你、恩、我们可以偶尔买烤鸭吃。”
林月华觉得自己的邀请真是棒棒哒，有诚意又亲切。
小孩儿用手指戳了戳女人的脸，觉得特别神奇，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香、这么软、笑起来又好看的人呢！
又戳了两下，他决定了，不仅这块地盘是他的，这个女人也是他的了。一个伟大的头领，不仅要有地盘，也要有属于自己的雌性才行。
想起自己看到的狼群里头狼身边的母狼，小孩儿认真的点了点头。
林月华看到小孩儿点头，虽然觉得小孩儿的眼神怪怪的，她也没多想。站起身，对着小孩儿伸出手，说：“走吧，我们回家！”
林月华觉得“我们”这个词特别好，笑容不由自主更甜了几分。
小孩儿看着眼前的小手，有些犹豫的将脏兮兮的手放在上面，林月华像是没有留意他的紧张和污迹，一把握紧他的手！
小孩儿浑身瞬间紧绷起来，背微微弓，右手呈爪型，如果林月华知道的话，就会发现，这是野兽在受惊戒备时做出的防御和准备战斗的状态！
没有发现的林月华，对小孩儿柔声道：“我们走吧，我们就住在前面”，小孩儿觉得自己的武力比眼前的女人强多了，他是占主导地位的。
所以只是一瞬间，他就不再紧张。捏了捏抓着自己的手，小孩儿一步一步跟着女人走向他们的“家”！
这一天，对于他来说是幸运之神对他伸出双手的一天。
因为，这一天，他抓住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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